刀郎新歌《罗刹海市》令神州大地亿万华夏子弟侧耳倾听,这一道取自蒲松龄《聊斋志异》的“药引”仿佛一剂清凉散,将人们从酷暑的烦躁中解脱出来大呼过瘾。
这两天,我开车回老家,从北京至沧州三个小时路程,一路循环播放刀郎粗旷不羁又深情刻骨的金曲,在高速公路上跟着激越的旋律狂呼“这世界我来了”,恍尔惚之,粗粗盘点,这位“不具审美观点”的另类歌侠的家喻户晓的金曲竟多达二十余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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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城沧州,约旧日朋友一聚,蓦然发现,开出租车的的哥,火锅鸡店的食客,竟都将刀郎这首横空出世的《罗刹海市》及其引发的热火朝天的大讨论作为谈资,市井阡陌,烟火人间,是真龙就藏不住,当年被乐坛小圈子门阀打压的刀郎又一次凭实力破圈了。
沧州自古是尚武之地,是豪侠的故乡,《水浒传》里的林教头曾在此快意恩仇风雪山神庙,拳打西洋拳师、脚踢东洋武士的霍元甲其祖籍亦在于此,歌侠刀郎在这里被探讨被热议自然不足为怪。
刀郎这次不可遏制直冲天际的热度缘于他这首《罗刹海市》为无数在生活中遇到不平事、意难平却口难开的芸芸众生出了一口恶气,现实冰冷,以丑为美,花面逢迎,世情如鬼,但总有无畏的刀客仗刀行侠,如鲁迅笔下那棵不顾冷眼繁霜、穿破惨雾、直刺天空的枣树。
唐人贾岛有诗曰《剑客》——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今日有不少秀脑瓜的聪明傻蛋总想为《罗刹海市》的广泛流传安一个庸俗不堪的理由,将其说成是刀郎团队“刻意营销”的结果,对这个说法我报之以中指,《罗刹海市》的流传密码就在贾岛这首侠气纵横的诗里,刀郎一剑小天下,事了拂衣去,就像他当年在没有任何宣传营销的情况下卖出奇迹般的270万张销量的专辑,一不靠吹,二不靠捧,全凭硬核实力,如果硬要说《罗刹海市》流行背后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那就是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平事。
刀郎的思想武器不只是蒲松龄针砭时弊的不朽经典《聊斋志异》,《罗刹海市》的歌词近结尾处有一句神来之笔——西边欧钢有老板,生儿维特根斯坦,马户和又鸟是人类的根本问题。
维特根斯坦作为哲学家罗素高徒,在语言的哲学研究方面堪称宗师,刀郎歌中有如“字谜游戏”的马户、又鸟正好与维特根斯坦的语言哲学相通,而人类社会像马户、又鸟那样的宵小之辈通过文过饰非的语言雕琢,刻意逢迎,拜高踩低,将丑的说成美的,将下贱的说成高贵的,恰好又与蒲松龄洞穿世事的“讽世箴言”相对应。刀郎这把学贯中西的思想手术刀,割向了全人类灵魂中的恶性肿瘤,溃痈虽痛,胜于养毒。
说回音乐,马户和又鸟的诞生拜时代所赐。
上世纪90年代是中国唱片工业的极盛时代,我这代人中有许多人都有过省下早餐钱去买自己心仪歌手的正版磁带的经历,那时尚未娱乐至死,歌手们拼市场拼销量的唯一正途就是精益求精,制作出好的音乐,好的专辑,那十年,无论是港台还是内地,都呈现出好歌好专辑井喷的状态。
像那又鸟这类“生了副好嗓子,长了个狗脑子”同时又胸无点墨的肉喇叭式歌手,只能在时代的风暴中随潮流左摇右摆、狼奔豕突。
那又鸟女士早期走的也是朴实的“西北风”,唱了许多《山不转水转》《山沟沟》那样的小调,后来,随着改开深入,中国小资阶层突飞猛涨,这些人追求情调,玩弄浪漫,于是那女士也跟着市场“婉约”起来,扮作小女人,吟唱苦情歌,蹲窝里下的几个蛋(专辑),都是紧贴市场“花面逢迎”的产物。公允地说,下的这几个蛋呢也不全是坏蛋,自有其风情和受众。
进入两千年,唱片工业的黄金年代到头了,音乐媒介的变化影响到音乐人生产音乐的模式,以往歌手及其团队只需兢兢业业制作音乐即可,一张专辑磁带十来首歌,品质好,流传广,就能卖火。而随着MP3的出现,以及网络歌曲的盛行,一切都被摁了加速键,流行音乐的质地也从精打细磨的绕梁三日变成速生速朽的过耳云烟。
唱片业死后,既之以娱乐。
于是乎,就有了未曾开言先转腚的叉竿马户,有了半扇门楣裱真情的老粉嘴。今天我们看到人模狗样的汪某一边在私底下剽窃鲍勃迪伦的经典歌曲、食指的诗歌,一边堂而皇之地位列导师之席厚颜无耻地讨论什么“流行音乐的悲哀”,我们看到半老徐娘的那又鸟在浪姐浪里个浪地扭臀摆胯拿风骚换流量,其实都是唱片业消亡之后的浮世乱相。
而刀郎是一个靠作品说话的人,也是一个与娱乐至死的时代格格不入的人,在唱片业的辉煌时期,他在音乐的路途上孤身流浪,饥一顿饱一顿,是尘世间真实的苦难与温情成就了远离浮华名利场的刀郎,他写出的那些歌,没钱精雕细琢,只能因陋就简,却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台湾音乐人陈小霞听完《冲动的惩罚》后,评价说虽然配乐粗糙,但还是被深深打动。罗大佑、谭咏麟,一个是台湾音乐教父,一个是香港顶级歌王,无不对刀郎识英雄重英雄,
自古豪侠之士不因时代潮流的变幻而改变初心,不因强权和物欲泰山压顶而低下头颅,刀郎人海泛舟,博风打浪,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真乃豪侠之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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